晦存：英国金融时报的《关于朝鲜的五个错误看法》一文为什么错-凯发k8官方首页

　　20日，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刊登了前《学习时报》编审、中国时评人邓聿文对于朝鲜问题的文章《关于朝鲜的五个错误看法》，引起了很高的关注，尤其是在一些并不十分了解朝鲜问题的读者那里。应该承认，邓聿文先生对于核心问题的把握能力是值得称道的，也抓住了中朝关系中的一些重要问题点，但是，必须指出，邓聿文先生对于朝鲜问题的看法是比较表面的，并没有抓住一些隐藏在官方表态背后的实质问题。本文试图对此作出一一分析。

　　邓先生第一个提出的是“血盟友谊”的问题。这指的是中朝在携手取得了朝鲜战争的部分胜利之后建立的“同盟”关系，邓先生甚至将此追溯到朝鲜在历史上长期作为中国附属国的王朝时代。

　　事实上，历史上曾经的宗藩关系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自从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之后，朝鲜半岛就已经脱离了中国的势力范围，此后长期在日本和沙俄的争夺下摇摆，并在1904年日俄战争之后，通过日本帝国与大韩帝国之间的《乙巳条约》，完全沦为日本的禁脔。在此之后，朝鲜军人也曾经参加了日本帝国对中国的侵略战争，并作为“二鬼子”遭到中国人的痛恨。所谓的“历史友谊”对现实的影响是很微不足道的。同样曾是中国藩属国的越南，在中法战争之后便已经长期脱离了中国的势力范围，今天的越南与中国的关系也远远称不上良好，反而是与俄罗斯的关系更为亲密。无他，“远交近攻”罢了。

　　中朝之间能在朝鲜战争之后建立了“血盟”关系，除了当时共同的共产主义信仰和苏联“老大哥”的撮合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利益使然。朝鲜需要中国这个大后方保障其政权的稳固，并在一旦发生的美国入侵的情况下提供援助;中国则需要在和敌视社会主义政权的美国阵营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地带，避免美军直接部署到中国的边境上，威胁中国的政权安全。仗在别的国家土地上打，总好过在自家的土地上打，损失更小，熟读历史的中国领导人们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

　　今天的《中朝友好互助条约》中，存有双方互相“军事援助”的条款，这也成为很多人诟病的槽点，认为这可能将中国拖入美朝之间的战争中，绑架了中国的国家利益。但只要我们认真分析，就会发现，在历史上所签订的众多“军事同盟”条约中，得到执行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沦为一纸空文。就像在一战中，意大利虽然在战前参加的是同盟国，但真正开战之后，却和协约国一起向同盟国发起了战斗。由于在主权国家之上，并不存在一个能够迫使其遵守协议的实体，一纸条约完全无法约束一个国家的行为。归根结底，国家采取的行为还是会根据当时的力量对比、利益所得来决定，远非条约规定那么简单。所以，国际政治中才有“同盟就是用来背叛的”的说法。

　　事实上，中朝同盟的存在，与其说是对中国的一种绑架，不如说是给中国提供了抓手，在朝鲜半岛一旦出现某种紧急事态，影响到紧邻的中国的利益的时候，中国便可以援引相关条约出兵，使局面朝着有利于自身利益和地区稳定的方向发展。反之，如果不存在这一条约，中国就会落入“师出无名”的境地，干着急也没办法。在1894年甲午战争和此前的1884中日朝鲜争夺战中，拥有在紧急状态下向朝鲜的派兵权，是中日两国争夺的焦点之一。历史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相同的逻辑仍然存在。

　　邓聿文先生指出的第二个“错误”是说朝鲜是中国的战略缓冲区。邓先生认为，朝鲜本身已经成为中国的一个麻烦区，自然就起不到缓冲区的作用了;而且，在导弹时代，朝鲜的地缘缓冲地位也非常有限。

　　但事实上，中朝之间的分歧与中美之间的分歧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朝鲜并没有遏制中国发展和强大的动机和行为，仅仅是希望自己也拥有核武器，保卫自身的政权安全，这一点虽然与中国的半岛无核化目标存在冲突，但矛盾并不是不可调和的，在一定条件下的妥协是完全有可能的。而朝鲜的存在，事实上牵制了美国的战略注意力，使得美国不至于把矛头对向唯一的中国;而且，在特朗普和此前数届美国政府内，都有借重中国处理朝鲜问题的声音，这也为中国争取了难得的战略空间，有了与美国讨价还价的砝码。对此，朝鲜领导人是看的很清楚的，正是了解自己对于中国的意义，朝鲜才敢于一再对中国表示出桀骜不驯的一面，对此不应该仅仅看做是中国的“大国胸怀”。

　　此外，在导弹时代，地缘政治真的不重要了么?非也。尽管美国可以采用狂轰滥炸的方式打击阿富汗、叙利亚等地的政府武装，但仅凭这样，是不可能实现政权更迭的目的的。这就是为什么近来美军再次要扩大对阿富汗派出地面部队数量的原因，也是美国至今仍没有把叙利亚阿萨德政权赶下台的原因。因此，中国希望在和美国驻军的韩国之间建立一个地缘上的缓冲地带，避免美国大兵陈兵鸭绿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是明智之举。

　　第三，意识形态一致的问题。

　　邓聿文先生显然认为中朝仅仅在名义上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实际上在意识形态方面有很大差别。但这种想法过于简单。

　　中朝是意志形态一致的国家么?这取决于你关注的是哪些方面。不错，今天的中国和朝鲜已经有了很大差别，中国显然更加开放、自由，除了经济方面高度的市场化之外，即使是在政治方面，中国也越来越呈现出制度化、法治化的一些特征。相比之下，朝鲜仍然更接近于一个斯大林式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掌握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料，政治上的自由很有限。

　　但是，中朝两国毕竟都是共产党领导的国家，占主导的官方意识形态都是马列主义的，在国家经济生活中，国有经济仍然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政府对社会有着不可比拟的影响力。尤其是，对于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双方都是保持意识形态上的高度警惕的。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美国没有放弃对社会主义制度国家的敌视，中朝就很难感觉到彻底安全，也就很容易在思想上、行动上走到一起来。

　　第四，朝核是朝鲜的内政么?

　　邓先生认为，朝鲜发展核武器，不是朝鲜一个国家的内政，而是关系到世界和平和地区稳定的事。因此，中国不能以不干涉内政为由，拒绝对朝鲜施压。

　　可这种论调似乎很难令朝鲜人服气。朝鲜人的逻辑是，当年中国在60年代发展核武器的时候从没有说过“核武有害”，再往前推，美苏当年搞核武器，也都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什么问题，在把核技术转移给自己的盟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忌，怎么轮到朝鲜的时候，逻辑就变了呢?美国的盟友以色列一直在秘密发展核武器，据信已经拥有数十枚核武器，美国怎么从来不吭声，单只针对朝鲜?谁有权发展核武器，还不是看与美国的亲疏远近?

　　我们可以以地区安全的理由要求朝鲜在发展核武器和核扩散方面保持克制，但在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国的盟国拥有或是发展核武器的情况下，要让朝鲜接受自己没有权利发展核武，在逻辑上是比较困难的。

　　第五，朝核无害无关论。

　　邓聿文先生认为，朝鲜的核武器完全可能用来威胁中国，而核武器本身也会有存储安全性的问题，因此，朝核问题不是美国的问题，而是中国的问题。这种说法也是不对的。

　　此前，一些媒体曾经炒作，朝鲜核武器可能对中国形成威胁，或者说所谓“中国东北三省可能遭到核污染”，这都有夸大其词之嫌，邓聿文先生应该是受了这种影响。事实上，在朝美两国仍然尖锐对立、军事对峙的前提下，朝鲜就仍有求于中国，需要中国的支持。我们不担心邻国巴基斯坦的核武器威胁中国，对朝鲜的核武器又有什么担心呢?而当初日本福岛核事故发生后，媒体曾有核事故会造成严重核污染、“东日本全毁”的论调，今天看来，除了福岛核电站周围部分地区之外，包括东京在内的东日本大部分地区还不是马照跑、舞照跳么?对核武器的恐惧是合理的，尤其是在其放射性因素的影响仍不为人类所完全掌握的情况下，但因此过分紧张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毕竟，朝鲜的核武器首先是安装在朝鲜的国土之上的，为了自身的安全，朝鲜也会妥善保管核武器，避免发生外泄的，朝鲜在这方面也并不缺乏经验。

　　相比于担心朝鲜所拥有的几枚根本不成熟、难以用于实战的“核武器”，美国大量精良成熟的战略武器都部署在中国周围的韩国、关岛等地，这才是中国更担心的。一些人可能认为美国是民主国家，对中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可要知道，当年在朝鲜战争中，正是美国的麦克阿瑟将军要用核武器阻止中国志愿军的南下。在国家利益面前，所谓民主国家并没有什么差别，尤其是在对待非本国公民时。在往前追溯，正是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了迄今为止唯一应用于实战的两颗原子弹，从而造成了两地居民的大面积死亡的。在中美开战的假设下，并不能认为美国会对中国更加仁慈。

　　综上，邓聿文先生眼中的中朝关系中的“错误看法”，很多只是从普通人角度看来的错误看法，从国家间政治的角度来看会有很不同的看法。国家之间会发展出何种关系，并不主要取决于两国是否有共同的价值观(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美国和沙特这样的国家是盟友，也无法解释当年社会制度不同的中美能结成反苏的同盟)，而是取决于两国是否有共同的利益。由于朝鲜和中国在面对美国时有着很多共同的利益，即使我们不喜欢朝鲜的社会制度，也应当与之携手，切不可犯价值观同盟的幼稚病。在国家间相互竞争的黑暗丛林之中，“同志加兄弟”式的人性化温情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在这里，有的只是马基雅维利式利益争夺的悲喜剧。

　　(文/晦存，作者为朝鲜半岛事务长期观察者，曾居于朝鲜平壤)

　　20日，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刊登了前《学习时报》编审、中国时评人邓聿文对于朝鲜问题的文章《关于朝鲜的五个错误看法》，引起了很高的关注，尤其是在一些并不十分了解朝鲜问题的读者那里。应该承认，邓聿文先生对于核心问题的把握能力是值得称道的，也抓住了中朝关系中的一些重要问题点，但是，必须指出，邓聿文先生对于朝鲜问题的看法是比较表面的，并没有抓住一些隐藏在官方表态背后的实质问题。本文试图对此作出一一分析。

　　邓先生第一个提出的是“血盟友谊”的问题。这指的是中朝在携手取得了朝鲜战争的部分胜利之后建立的“同盟”关系，邓先生甚至将此追溯到朝鲜在历史上长期作为中国附属国的王朝时代。

　　事实上，历史上曾经的宗藩关系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自从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之后，朝鲜半岛就已经脱离了中国的势力范围，此后长期在日本和沙俄的争夺下摇摆，并在1904年日俄战争之后，通过日本帝国与大韩帝国之间的《乙巳条约》，完全沦为日本的禁脔。在此之后，朝鲜军人也曾经参加了日本帝国对中国的侵略战争，并作为“二鬼子”遭到中国人的痛恨。所谓的“历史友谊”对现实的影响是很微不足道的。同样曾是中国藩属国的越南，在中法战争之后便已经长期脱离了中国的势力范围，今天的越南与中国的关系也远远称不上良好，反而是与俄罗斯的关系更为亲密。无他，“远交近攻”罢了。

　　中朝之间能在朝鲜战争之后建立了“血盟”关系，除了当时共同的共产主义信仰和苏联“老大哥”的撮合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利益使然。朝鲜需要中国这个大后方保障其政权的稳固，并在一旦发生的美国入侵的情况下提供援助;中国则需要在和敌视社会主义政权的美国阵营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地带，避免美军直接部署到中国的边境上，威胁中国的政权安全。仗在别的国家土地上打，总好过在自家的土地上打，损失更小，熟读历史的中国领导人们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

　　今天的《中朝友好互助条约》中，存有双方互相“军事援助”的条款，这也成为很多人诟病的槽点，认为这可能将中国拖入美朝之间的战争中，绑架了中国的国家利益。但只要我们认真分析，就会发现，在历史上所签订的众多“军事同盟”条约中，得到执行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沦为一纸空文。就像在一战中，意大利虽然在战前参加的是同盟国，但真正开战之后，却和协约国一起向同盟国发起了战斗。由于在主权国家之上，并不存在一个能够迫使其遵守协议的实体，一纸条约完全无法约束一个国家的行为。归根结底，国家采取的行为还是会根据当时的力量对比、利益所得来决定，远非条约规定那么简单。所以，国际政治中才有“同盟就是用来背叛的”的说法。

　　事实上，中朝同盟的存在，与其说是对中国的一种绑架，不如说是给中国提供了抓手，在朝鲜半岛一旦出现某种紧急事态，影响到紧邻的中国的利益的时候，中国便可以援引相关条约出兵，使局面朝着有利于自身利益和地区稳定的方向发展。反之，如果不存在这一条约，中国就会落入“师出无名”的境地，干着急也没办法。在1894年甲午战争和此前的1884中日朝鲜争夺战中，拥有在紧急状态下向朝鲜的派兵权，是中日两国争夺的焦点之一。历史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相同的逻辑仍然存在。

　　邓聿文先生指出的第二个“错误”是说朝鲜是中国的战略缓冲区。邓先生认为，朝鲜本身已经成为中国的一个麻烦区，自然就起不到缓冲区的作用了;而且，在导弹时代，朝鲜的地缘缓冲地位也非常有限。

　　但事实上，中朝之间的分歧与中美之间的分歧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朝鲜并没有遏制中国发展和强大的动机和行为，仅仅是希望自己也拥有核武器，保卫自身的政权安全，这一点虽然与中国的半岛无核化目标存在冲突，但矛盾并不是不可调和的，在一定条件下的妥协是完全有可能的。而朝鲜的存在，事实上牵制了美国的战略注意力，使得美国不至于把矛头对向唯一的中国;而且，在特朗普和此前数届美国政府内，都有借重中国处理朝鲜问题的声音，这也为中国争取了难得的战略空间，有了与美国讨价还价的砝码。对此，朝鲜领导人是看的很清楚的，正是了解自己对于中国的意义，朝鲜才敢于一再对中国表示出桀骜不驯的一面，对此不应该仅仅看做是中国的“大国胸怀”。

　　此外，在导弹时代，地缘政治真的不重要了么?非也。尽管美国可以采用狂轰滥炸的方式打击阿富汗、叙利亚等地的政府武装，但仅凭这样，是不可能实现政权更迭的目的的。这就是为什么近来美军再次要扩大对阿富汗派出地面部队数量的原因，也是美国至今仍没有把叙利亚阿萨德政权赶下台的原因。因此，中国希望在和美国驻军的韩国之间建立一个地缘上的缓冲地带，避免美国大兵陈兵鸭绿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是明智之举。

　　第三，意识形态一致的问题。

　　邓聿文先生显然认为中朝仅仅在名义上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实际上在意识形态方面有很大差别。但这种想法过于简单。

　　中朝是意志形态一致的国家么?这取决于你关注的是哪些方面。不错，今天的中国和朝鲜已经有了很大差别，中国显然更加开放、自由，除了经济方面高度的市场化之外，即使是在政治方面，中国也越来越呈现出制度化、法治化的一些特征。相比之下，朝鲜仍然更接近于一个斯大林式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掌握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料，政治上的自由很有限。

　　但是，中朝两国毕竟都是共产党领导的国家，占主导的官方意识形态都是马列主义的，在国家经济生活中，国有经济仍然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政府对社会有着不可比拟的影响力。尤其是，对于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双方都是保持意识形态上的高度警惕的。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美国没有放弃对社会主义制度国家的敌视，中朝就很难感觉到彻底安全，也就很容易在思想上、行动上走到一起来。

　　第四，朝核是朝鲜的内政么?

　　邓先生认为，朝鲜发展核武器，不是朝鲜一个国家的内政，而是关系到世界和平和地区稳定的事。因此，中国不能以不干涉内政为由，拒绝对朝鲜施压。

　　可这种论调似乎很难令朝鲜人服气。朝鲜人的逻辑是，当年中国在60年代发展核武器的时候从没有说过“核武有害”，再往前推，美苏当年搞核武器，也都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什么问题，在把核技术转移给自己的盟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忌，怎么轮到朝鲜的时候，逻辑就变了呢?美国的盟友以色列一直在秘密发展核武器，据信已经拥有数十枚核武器，美国怎么从来不吭声，单只针对朝鲜?谁有权发展核武器，还不是看与美国的亲疏远近?

　　我们可以以地区安全的理由要求朝鲜在发展核武器和核扩散方面保持克制，但在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国的盟国拥有或是发展核武器的情况下，要让朝鲜接受自己没有权利发展核武，在逻辑上是比较困难的。

　　第五，朝核无害无关论。

　　邓聿文先生认为，朝鲜的核武器完全可能用来威胁中国，而核武器本身也会有存储安全性的问题，因此，朝核问题不是美国的问题，而是中国的问题。这种说法也是不对的。

　　此前，一些媒体曾经炒作，朝鲜核武器可能对中国形成威胁，或者说所谓“中国东北三省可能遭到核污染”，这都有夸大其词之嫌，邓聿文先生应该是受了这种影响。事实上，在朝美两国仍然尖锐对立、军事对峙的前提下，朝鲜就仍有求于中国，需要中国的支持。我们不担心邻国巴基斯坦的核武器威胁中国，对朝鲜的核武器又有什么担心呢?而当初日本福岛核事故发生后，媒体曾有核事故会造成严重核污染、“东日本全毁”的论调，今天看来，除了福岛核电站周围部分地区之外，包括东京在内的东日本大部分地区还不是马照跑、舞照跳么?对核武器的恐惧是合理的，尤其是在其放射性因素的影响仍不为人类所完全掌握的情况下，但因此过分紧张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毕竟，朝鲜的核武器首先是安装在朝鲜的国土之上的，为了自身的安全，朝鲜也会妥善保管核武器，避免发生外泄的，朝鲜在这方面也并不缺乏经验。

　　相比于担心朝鲜所拥有的几枚根本不成熟、难以用于实战的“核武器”，美国大量精良成熟的战略武器都部署在中国周围的韩国、关岛等地，这才是中国更担心的。一些人可能认为美国是民主国家，对中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可要知道，当年在朝鲜战争中，正是美国的麦克阿瑟将军要用核武器阻止中国志愿军的南下。在国家利益面前，所谓民主国家并没有什么差别，尤其是在对待非本国公民时。在往前追溯，正是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了迄今为止唯一应用于实战的两颗原子弹，从而造成了两地居民的大面积死亡的。在中美开战的假设下，并不能认为美国会对中国更加仁慈。

　　综上，邓聿文先生眼中的中朝关系中的“错误看法”，很多只是从普通人角度看来的错误看法，从国家间政治的角度来看会有很不同的看法。国家之间会发展出何种关系，并不主要取决于两国是否有共同的价值观(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美国和沙特这样的国家是盟友，也无法解释当年社会制度不同的中美能结成反苏的同盟)，而是取决于两国是否有共同的利益。由于朝鲜和中国在面对美国时有着很多共同的利益，即使我们不喜欢朝鲜的社会制度，也应当与之携手，切不可犯价值观同盟的幼稚病。在国家间相互竞争的黑暗丛林之中，“同志加兄弟”式的人性化温情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在这里，有的只是马基雅维利式利益争夺的悲喜剧。

　　(文/晦存，作者为朝鲜半岛事务长期观察者，曾居于朝鲜平壤)